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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他的未来是看不见的迷雾

  他能说什么?

   承认自己确实不高兴?

   然后呢?

   讲述那个……

   他不能。

   他只能沉默,用一种近乎贪婪又无比痛苦的眼神描摹着近在咫尺的人。

   小心的眼神依旧清澈,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,却能一眼看穿他灵魂深处最沉重的阴影。

   这份矛盾,让伽罗几乎窒息。

   小心似乎并不执着于得到答案。

   他看到了,感觉到了,于是便问了。

  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,却也不再追问。

   空气陷入沉寂。

   然而,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
   小心再次开口,声音平稳,却抛出一个足以将伽罗瞬间拖回十年前那个地狱时刻的问题:

   “伽罗。”

   “你那天为什么要哭?”

   “什么?” 伽罗猛地一怔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跳动。

   他下意识地反问,希望是自己听错了。

   小心看着他,眼眸里没有悲伤,没有追忆,只有一种纯粹的困惑。

   他清晰地重复,每一个字都像淬冰的刀,扎进伽罗的心脏。

   “就是我死的那天。”

   “我看到你了。”

   “你在哭。”

   他看到了?!

   他看到了什么?!

   看到那道毁灭光束如何洞穿他的身体?

   看到自己挥出的、最终也落在他身上的能量刃?

   看到自己抱着他逐渐冰冷的、什么也没剩下的残骸……崩溃嘶吼、泪流满面的样子?!

   伽罗的记忆被拉回十年前那个硝烟弥漫、绝望嘶吼的战场。

   那道凭空出现、迎向毁灭光束的深色身影……以及自己收势不及、同样斩向对方的能量刃……

   前后夹击。

   致命的攻击,同时来自敌人……和他自己。

   剧烈的痛苦和负罪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伽罗,让他呼吸困难,脸色煞白。

   他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   能说什么?

   又能怎么说?

   他避开小心视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抠出来般痛苦。

   “你是我的家人……”

   这是一个模糊的、试图涵盖一切的、也是他唯一能给出的、不算谎言的答案。

   家人会为家人的逝去而悲痛。

   这很合理。

   “家人……”小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语气里带着一种学习新词汇般的生涩和探究。

   然后,问出的问题却更加直接,也更加……残忍:“所以,你哭,是因为我死了。”

   不是疑问,而是平静的陈述。

   他理解“死亡”,也理解“家人”的逝去会带来悲伤。

   逻辑上,完全通顺。

   伽罗指尖猛地掐进掌心,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,不至于在那双纯粹到残酷的眼睛面前彻底崩溃。

   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:“……是。”

   除了承认,他还能做什么?

   否认吗?

   在那双仿佛能映照出一切真相的眼睛面前?

   小心得了肯定的答案,却并没有停止。

   思维似乎沿着这条逻辑线继续了下去,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、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。

   “但我现在活了。”他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,带着最根本的困惑,“你为什么……还在难过?”

   “……”

   轰——

   伽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
   为什么还在难过?

   因为你的“活”和真正的“活”不一样。

   因为你的“活”是用我的愚蠢、我的罪孽、我的……亲手一击换来的。

   因为我爱你,却永远失去爱你的资格。

   因为我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失而复得、得而非真的极致煎熬。

   因为……

   可他一个字也不能说。

   眼眸剧烈地颤抖着,里面是滔天的痛苦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绝望。

   他猛地转过头,不敢再让小心看到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。

   他怕吓到他。

   更怕……被他看到这丑陋不堪的真相。

   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
   小心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背影,绷紧到极致的肩线。

   忽地抱住他。

   伽罗并没伸手回应这个拥抱。

   他开口说道:“……不一样。”

   却只能给出这三个模糊的字。

   活过来,和以前一样,是不一样的。

   小心眼中困惑更深了。

   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其中区别。

   活,就是活。

   死了,就是死了。

   这是他目前认知中最基本的逻辑。

   “哪里不一样?”

   他追问,那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执着,依稀有着过去的影子,此刻却化作最温柔的凌迟。

   伽罗闭上眼,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。

   他无法回答。

   只能生硬地扭转话题:“小心……你觉得……”

   “现在的我……还是你残存记忆里的那个模样吗?”

   这是一个冒险的问题,一个将他自己也置于审判台上的问题。

   那个拥抱似乎松动一下。

   小心沉默片刻,然后,给出答案:“不是。”

   伽罗心沉了下去。

   紧接着,他听到小心用那平铺直叙、却字字诛心的语调,继续说了下去:

   “记忆里的你……会笑。”

   “笑得……很好看。”

   “眼睛里……有光。”

   “我从未……在你身上……感受到……”

   他停顿一下,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汇,最终,选择了那个最直接、也最致命的。

   “难过。”

   “……像现在这样的……难过。”

   “像快碎了一样。”

   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。

   他记得他的笑。

   他记得他眼里的光。

   他甚至能分辨出……他现在很难过。

   伽罗伸出手回应了这个拥抱。

   时隔十年的拥抱依旧温暖,完全没有变化。

   然而,这份温暖越是真切,伽罗心底的荒凉便越是刺骨。

  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。

   在小心此刻的认知里,拥抱从不沾染暧昧或私欲。

   它只是一种表达安慰的方式,一种无声的、直白的语言,如同呼吸一样自然,也一样无关风月。

   伽罗低下头,极轻地、近乎虔诚地,将嘴唇贴在小心发顶。

   发丝柔软,带着一点淡淡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。

   不像任何洗发水的味道,更像某种……星辰尘埃般的冷香。

   一个无声的、浸满血泪与思念的吻。

   落在发间,也落在他自己永无止境的刑期之上。

   窗外,暮色正浓。

   屋内,绝望与微光并存。

   而他的未来,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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