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爷,咱们真要......这样做吗?\"男人的声音发颤,一脸惊恐。
烛火在潮湿的地牢里摇曳,将铜铁牢笼的阴影拉得扭曲变形。笼中那几个\"东西\"——他已经不敢称之为人的怪物,正用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盯着他。黏稠的口涎从它们溃烂的嘴角垂落,此起彼伏的嘶吼在石壁间回荡,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和声。
夜郎君站在男人身旁,他的目光同样落在那牢笼之中,但与男人不同的是,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,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和疑惑。
夜郎君看着眼前这一切,突然有一些怀疑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,来不及多想,他收回思绪,看向一旁的男人,低声询问道:“衙门的人如今都在干嘛呢?”
“衙门那群狗崽子,这些天在城中每条街上都设立了岗哨,只要有粮车要经过咱们偏杂里,那肯定会被搜查得仔仔细细,连车板底下都不会放过。一旦发现车上装的是粮食,他们就会立刻扣押。这些天,兄弟们已经都快要熬不住了……”
男人一脸苦闷地向夜郎君诉苦道,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奈和焦虑。
夜郎君听着男人的话,眉头微微皱起,心中暗自思忖着。
“爷……俺知道咱们做的事情可能跟衙门不对付,可这偏杂里还住着咱们的亲人啊……他们可要指望这些粮食过活呢……”男人继续说道,语气越发沉重。
“爷……当初咱们抢的粮如今也不剩多少了……”
听到这话,夜郎君的心顿时犹如巨石压顶一般,当初在粮仓也没抢多少粮,全靠明面上的运输以及黑市各处密道才能勉强度日。
可现如今,这明面上的粮全被衙门收了去,单凭黑市的量这可远远不够偏杂里的这些人度日。
“爷……这衙门简直就是要把俺们往死路上逼啊!俺们辛辛苦苦地熬了三年,好不容易盼到了好日子,可现在就因为死了个小小的衙役,他们就要对俺们赶尽杀绝!这三年里死的人可多了去了,谁会在乎一个区区衙役的死活呢?”男人瞪大眼睛,神情满是不解。
是啊,这小小的衙役谁会在乎呢。
“爷……要不咱们干脆反了吧?”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,声音虽然不大,但在这牢房里却显得格外突兀。
夜郎君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得凶狠无比,他恶狠狠地盯着男人,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。
男人被夜郎君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,他赶紧缩了缩脖子,把嘴巴闭得紧紧的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夜郎君见状,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接着轻声吩咐道:“去跟兄弟们说,都给我准备好。”
“是,爷,俺晓得!”男人听到夜郎君的吩咐,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起来,然后畏惧地看了一眼那坚固的牢笼,转过身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……
“周大人,干爹那边情况如何?”夜郎君此时正端坐在圆凳上,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坛酒,酒坛的表面还微微散发着淡淡的酒香。
夜郎君伸出右手,稳稳地抓住酒坛,然后缓缓地将其提起。
在将酒坛提起后,接着,他小心翼翼地将酒倒入酒碗中,生怕有一滴酒洒出。
周通海看着夜郎君的动作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笑容随后他拿起桌上的酒碗,仰头一饮而尽,然后用手摸了一把自己那浓密的络腮胡,看着夜郎君,神情严肃地说道:“公公说,如今尸人已成,你这黑市也有了一定的规模,是时候将这青州彻底翻过来了。”
夜郎君听了周通海的话,眼中闪过一丝困惑。他抬起头,与周通海对视着,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答案。
然而,周通海的目光却如同一潭深水,让人难以捉摸。
周通海见状,轻轻地拍了拍夜郎君的肩膀,安慰道:“咱们都是大齐的子民,想当初,你爷爷叶平以八千步卒之力,死死拖住了王知舟的三万铁蹄,这才让我们这群人有机会侥幸逃到青州。”
“怎么?你难道心软了不成?”周通海见夜郎君沉默不语,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。
夜郎君连忙摇了摇头,可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周通海的声音:“叶知舟,你要知道,叶家儿郎没有一个是孬种!慈不掌兵,这可是你爷爷教给我的道理。”
周通海一把抓起酒坛,仰起头来,“咕嘟咕嘟”地猛灌了两口。
酒水从他的嘴角倾泻而下,顺着他那浓密的络腮胡流淌,浸湿了他的衣襟,最后在胸口处汇聚成一滩水渍。
他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,仿佛对这狼狈的样子毫不在意,然后说道:“好了,我该走了,如今青州军,可不是我跟严云启那个没脑子的说的算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。
说罢,周通海缓缓站起身来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。朝门口走去,当他走到门口时,却突然停下了脚步,转头看向还坐在桌旁的叶知舟。
只见周通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,有感慨,有惋惜。
周通海看着叶知舟,沉默了片刻,终于开口说道:“小子,人啊,有时候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,就像你我一样。而且,很多时候,我们也没法决定自己想要走的路。”
说完,周通海深深地看了叶知舟一眼,转过头推开了那扇门,地走了出去,只留下叶知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地,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……
“希哥儿,这些天经过一番明察暗访,总算是把这黑市里的情况给摸清楚了……”王虎手持密函,面色凝重地念道,“这黑市里做主的人,是个叫夜郎君的家伙,不过呢,他还有个名字,叫做……嗯……叶知舟……”
当王虎念到“叶知舟”这个名字时,他的眼角突然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。
一旁的王希听到这个名字,顿时一愣,原本平静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一丝惊讶,他喃喃自语道:“姓叶?”
王虎见状,连忙点头应道:“嗯,没错,就是姓叶……”
王希眉头微皱,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,然后缓缓开口道:“怕是遇到熟人了……”
“熟人?你说这个叶知舟?”王虎念着这个名字,怎么念怎么感觉别扭,眉头皱在一起。
王希没注意王虎说的话,这时他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十几年前……
“娘的!王知舟!抓了老夫又如何?”叶平老态龙钟的脸上叶平满脸血污,老态龙钟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愤恨。
他瞪大了眼睛,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王知舟,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“老实点!”旁边的田冲见状,将叶平按的死死按跪在地上,让他丝毫不得动弹。
王知舟站在面前,看着这一切,他的眉头微微皱起,苦口婆心地劝说道:“老将军还不愿降嘛?”
叶平瞪大了双眼,眼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。那张苍老的面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,就像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猛虎,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。
“降?降你姥姥!”叶平怒不可遏地吼道:“他娘的,你爹王如松都不敢跟老夫这么说话,你他娘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,居然还敢来劝降老夫?!”
“你!”王敬安一听,怒目圆瞪,紧紧盯着叶平,手中的长枪红缨染满鲜血,迈出一步刚想冲上前去。
可却被王知舟拦了下来,一旁的王希手持长剑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叶平。
王知舟看着叶平,心中暗自有了猜测,于是说道:“老将军在我三人面前侮辱我父,可是为了一心求死?”
听到这句话,叶平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,长叹一口气,神情暗淡地说道:“败军之将,有何颜面苟活于世?”
说罢,看着周围倒地的尸体,眼中闪过一丝哀伤,目光落到王知舟身上,夸赞道:“王家小子,打的不错,比你爹强!”
“老将军过誉了……”王知舟见状,拱手行礼道。
赶紧挥了挥手示意田冲松开,田冲见状,连忙松开双手。
叶平顿时感觉身上一松,随后慢慢活动着自己的筋骨,踉跄地站起身来,转过头看向田冲夸赞道:“你小子力气不小啊!”
田冲一听,嘿嘿直笑,紧接着叶平的目光从田冲脸上,慢慢落在王知舟身上,认命地说道:“给老夫一个痛快吧。”
王知舟神情哀伤,接着朝王希点点头,王希见状,用衣袖擦拭手中长剑,走上前去,双手将宝剑递给叶平。
叶平刚刚接过长剑,只见剑身如雪,剑面如镜,可拿在手中份量十足,用手指轻弹耳边传来轻吟声。
于是,他眼神热切地看着王希说道:“这剑,叫什么?”
“寒渊。”
“好名字。”叶平夸赞道,对手中的长剑有些爱不释手,接着长叹一口气,眼神十分哀伤,看向王知舟调侃道:“他娘的,你大周命数不绝,生了你这么个将星,你要是老夫的儿子那这仗灭的便是你大周。”
说着,目光看向王希,口中劝道:“后生,往旁边躲躲,免得溅你一身。”
王希见状,朝旁边挪动几步,站在一旁。
叶平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,不由得老泪纵横,哽咽地说道:“老夫愧对大齐!”话音刚落,叶平将剑横于脖颈,顿时血溅三尺……
“哥这……”王敬安看着这一幕,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感觉有些悲伤。
“敛尸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