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德四年(621年)二月十二日,洛阳城西,战云密布。秦王李世民亲率精锐,如出鞘利刃般步步紧逼,其兵锋直指禁苑锁钥——青城宫。面对这位年轻锐气、战无不胜的天策上将,久经沙场的枭雄王世充心中发憷,寻常手段已难抵挡唐军摧枯拉朽的攻势。这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老将,眼中精光一闪,毅然祭出了他精心构筑的绝阵!
王世充亲率麾下两万郑军精锐,依托废弃马坊的残垣断壁,背靠咆哮奔涌的谷水天堑,严阵以待。此阵,非守非攻,乃是置之死地的背水之局!王世充赌上了最后的筹码,意图凭借这险中求胜的绝地之阵,一举扼住唐军狂飙突进的势头,挫其锋芒。
而这一搏,竟真的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,当唐军斥候飞报敌阵详情,李世民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们登高远眺,看清那背水而立、决绝如铁的森然壁垒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意,竟悄然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唐军宿将心中弥漫开来。王世充的绝阵,如同一道无形的铁壁,第一次让志在必得的唐军感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唐军统帅秦王李世民听说后,将麾下最锋锐的玄甲骑兵隐伏于北邙山势之间,铁甲映寒光,人马俱寂,只待雷霆一击。他本人则策马登临魏宣武陵(元稹陵) 的高阜,此地视野极其开阔,可将洛阳城西的战场尽收眼底。
二月朔风卷起他的战袍,李世民按辔远眺,目光如电,穿透烟尘,牢牢锁住王世充依托废弃马坊、背水列阵的郑军。片刻凝视后,他嘴角扬起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笑容,霍然转身,手中马槊遥指敌阵,声如金铁交鸣,对肃立身旁的诸将朗声道:“诸位且看!贼势窘矣! 王世充此獠,已至穷途末路!他今日倾尽洛阳精锐,二万之众孤注一掷,冲出方诸门,列此背水死地之阵,所为者何?非为决胜,实乃困兽之斗,妄图以一场侥幸之胜,苟延残喘,暂阻我天兵锋芒!”
接着,他猛地一挥手臂,槊锋在阳光下划出凛冽寒光,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:“然此等虚张声势,徒显其黔驴技穷!今日,便在此青城宫下,北邙山前,以我铁骑,踏碎其侥幸痴梦! 今日破之,后不敢复出矣!”
秦王说出的最后几字,如同战鼓擂响,字字千钧。此言一出,如同拨云见日,先前笼罩在部分将领心头的惧意,瞬间被秦王这洞若观火的判断与气吞山河的必胜信念所驱散。山风骤起,卷动秦王身后的大纛,也点燃了唐军将士胸中熊熊燃烧的战意。
秦王李世民收回目光,他剑锋般的手指猛地指向谷水对岸王世充森严的军阵,对心腹大将屈突通厉声下令道:“通公! 着你即刻统领五千精锐步卒,强渡谷水! 直捣王世充背水之阵!”
说话间,朔风再次卷过山陵,吹动李世民战袍猎猎作响,他盯着屈突通刚毅的面孔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加重了最后那道关键的指令:“切记! 待你部前锋与郑军接战,锋刃相交、厮杀初起之刹那——”只见他手臂向天一挥,仿佛要撕裂阴云,继续言道:“即刻点燃狼烟为号!烟火腾空,便是全军总攻之号令! 一烟起,三军动!不得有误!”
这道命令,如同崩入火药桶的火星。屈突通心知此任艰险,以五千步兵强渡湍急的谷水,正面冲击依托工事、背水死战的数万郑军,无异于虎口拔牙!而那束及时升腾的烟火,更是维系整个战场、决定胜负的生死信号。他重重抱拳,眼中毫无惧色,只迸出两个字:“得令!”
屈突通随即转身,如猛虎下山,奔向待命的五千虎贲精兵。谷水的浪涛声,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震耳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呐喊。
屈突通一声怒吼,如惊雷炸响:“渡河——!”
五千精锐步卒闻令而动,如同决堤的洪流,轰然冲向谷水河滩。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众将士的小腿、大腿,湍急的水流撕扯着身体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对岸,王世充的郑军早已严阵以待,依托废弃马坊的残垣断壁,无数弓弩手引弓待发,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。
“放箭——!”郑军将领的嘶吼穿透水声。
嗡——!刹那间,遮天蔽日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尖啸,从残破的矮墙后、壕沟边泼洒而下!
“举盾——!”屈突通的吼声被箭矢破空的厉响淹没。唐军士卒奋力将盾牌举过头顶,沉重的木盾和铁盾瞬间被钉得如同刺猬。噗嗤!噗嗤!利箭穿透缝隙、射穿皮甲、洞穿血肉的闷响不绝于耳。惨叫声、落水声、金属撞击声霎时响成一片,清澈的谷水瞬间被染成红色,浮尸随着湍流翻滚,如同地狱的般的镜像在河面上展开。
屈突通身先士卒,巨大的盾牌护住要害,冰冷的河水混着温热的血水浸透了战袍,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。他双目赤红,死死盯着对岸那道矮墙后的烟尘,那里是郑军弓弩手的藏身之地,也是他必须撕开的缺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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