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忆 修改于7.15

　　 牛肉拉面是最后上的，碗倒挺大，汤面上漂着几片薄如纸的牛肉，面条却硬邦邦的。看着面前的牛肉拉面，小美忽然想起儿子暄暄写的那篇牛肉拉面的博文。她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，没嚼几口就咽不下去了，胃里沉甸甸的像塞了块石头，于是赶紧喝了几口热汤。

　　 最后菜都吃完了，拉面只喝了点汤，把上面那几片牛肉挑出来吃了，剩下的面，她实在吃不下去了。

　　 老板娘来收碗时撇了撇嘴：“19块。”小美掏出钱包付钱，心里有点发愣——没想到这点东西这么贵。

　　 走出饭店时，外面清冷的风扑过来，把刚吃下去的热气瞬间散了个干净。她本来想步行回家，生怕感冒了没人替班，赶紧往公交站点跑。还好，她刚到站台，最后一班车就来了。

　　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，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。推开门，见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见女儿进来立刻抬头：“吃饭了吗？怎么这么晚回来？”

　　 小美脱鞋的手顿了顿，随口扯了个谎：“在医院食堂吃了，走回来的，活动活动。”

　　 赵秀儿也没怀疑，指了指卫生间：“赶紧洗漱下睡吧，我和你爸泡完脚看会儿电视再睡。”说着就朝里屋喊：“均均，给你姥爷打盆洗脚水！”

　　 脚步声从暄暄房间里传来，大外甥与三姨打过招呼就去卫生间打水去了。小美来到书房躺下去时，下面单薄的垫子一下让她的后腰感到硌得慌。

　　 书房平时也不住人，她也懒得起来倒腾铺床了，反正明天又得回医院住了。她很想泡泡脚。但想到自己的脚盆早被带到医院，就熄了这个念头。

　　 其实，小美把脚盆拿去医院本想在病房泡泡脚解解乏，可总怕刚把脚伸进盆里，黎远山那里出点什么事。所以从丈夫出事到现在，她都一次没泡过脚，每天只是随便冲冲了事。

　　 客厅里的电视声清晰的传来，小美翻了个身，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，那道缝像条蜿蜒的蛇，从墙角爬到灯边。搬来新房没多久，房间两处就有了这样的裂纹，甚至餐厅上面还有墙皮脱落的现象。外面的人都说这房子的质量很好，小美不清楚，这裂纹和脱落的墙皮怎么解释?

　　 随后她又想到了医院的丈夫，不知他停了消炎药后情况会怎样，如果再发生变化，到时还能不能做埋管手术?

　　 思绪像团乱麻，越理越乱。头痛欲裂的她很想睡过去，但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响，老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，不知又在念叨什么。

　　 书房的拉门早已损坏，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完全拉上。让她感到有些无奈。她无法要求母亲关掉电视。老太太辛苦劳作了一整天，此刻正沉浸在电视节目带来的快乐中。她实在不忍心去打断她的这份愉悦。

　　 自从黎远山出事以来，父母特意从九原赶来，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。这份深厚的情分，她深深地铭记在心。父母和姐妹为了她的事付出了很多，他们的辛劳和付出让她倍感珍惜。

　　 可是她每天都要面对医院的催款通知，丈夫至今都没想过来，心里的负担和经济上的拮据让她喘不过气来。根本没精力照顾他们，也没有多余的钱来补贴家用。

　　 如今，家里每天送来的鸡、鸭、鱼和肉汤，都是依靠姐妹们的资助。妹妹小靓慷慨解囊，让这个家得以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。亲人们的支持和帮助，成为了她在困境中的一丝温暖和希望。

　　 小美把被子蒙过头顶，但依然无法入睡，接着又想东想西胡乱想了起来，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。

　　 5月11号这天起，小美在病房的日子又恢复了连轴转的状态。从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，到深夜所有病人都已安睡，她都得一个人守在病房里，盯着输液瓶的刻度，留意仪器的声响，时不时还要观察病床上黎远山的动静，即使半夜睡下，听到他有咳痰的迹象，也要起来用吸痰器给他吸几次痰

　　 而且中间她还要给丈夫翻身拍背，做专项护理，以及早晚两顿饭等活，连喘口气歇歇的空当都少得可怜。

　　 之前暄暄爷爷每天傍晚会来医院送饭，可老人做的饭根本就不符合他儿子目前虚弱的肠胃。所以小美特意托暄暄二叔带了话，让他爷爷别再费心做晚饭往医院送了。

　　 她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，来回折腾不容易，丈夫的早饭和晚饭都她自己在医院做，自己到时候跟着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，实在不想为这些事再惹出不快来。

　　 中午送饭的事依然落到了外甥身上。这孩子心细，之前中午送饭时，总是先赶过来把饭放下，又马不停蹄地坐公交回家去吃，来回坐车跑一趟，时间全耗在路上了。

　　 小美看在眼里，疼在心上，如今改成吃过饭再来医院送饭了，这样一来，外甥到了医院还能多待会儿，帮着端端水、跑跑腿，哪怕只是在旁边陪着，也能让她松快不少。

　　 小美心里也记挂着大外甥的胃。这孩子在部队当了两年兵，不知怎么就落下了胃不好的病根——大概是饭后跑步把胃给整坏了，稍微不加注意就容易引起胃部不舒服。

　　 所以为这事小美打电话与母亲商量过，让老太太每天早点把中饭做好，让外甥吃了饭能踏踏实实歇上一会儿，不用急着赶路，等缓过劲儿了，再动身往医院来送饭。

　　 因为昨天就发现黎远山的尿液里有血，今一早李大夫来查房时，小美就把这个情况与他说了。李大夫看了一下尿袋里的血尿，也同意了拿去化验一下。

　　 最终检验结果是尿路感染。小美不由想，应该是那位周护士前几天给换尿袋造成的。当时她就感到这周护士换的时候，下手有些重，不像其他护士换的时候下手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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