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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那营门处蹄声骤歇,守门军士的惊呼犹在雨中飘荡,便见数骑如墨点般撞破雨帘。
当先一骑,通体玄色,鞍上端坐着一位身披素绫斗篷的女子,帽檐低垂,唯露一段欺霜赛雪的脖颈,雨水顺着光滑的缎面无声滚落。
她轻提缰绳,那马便如通灵般稳稳立住。随即,一只纤纤素手自斗篷下伸出,轻轻拂开湿漉漉的帽檐。
帐内诸将并帐外数千兵卒,目光霎时如被磁石吸住。
只见那女子云鬓微松,几缕青丝湿漉漉贴在光洁的额角,更衬得一张脸儿莹白如玉,眉眼间天然一段慵懒风流,似春睡初醒,又似月笼薄纱。
纵是风雨交加、泥泞遍地,她周身却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清辉,将周遭的狼狈污浊都隔开了去。
那扶鞍的手,十指纤纤,修长如削葱根,指甲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,雨水滑过,竟似不忍玷污,只留下几痕晶莹水迹。
真真是“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”,纵使荆钗布裙,亦难掩其清华。
“少夫人!”陈三两第一个失声叫出,虎目圆睁,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他这一声,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,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是少夫人!登州的王少夫人!”毛罡那铁塔般的身躯猛地一震,虬髯戟张的脸上惊愕与狂喜交织,竟忘了礼数,大步便欲向前。
贾纯刚眼中精光爆射,猛地一拍大腿:“哎呀!天降救星!快!快取干爽的大氅来!取热汤!”
他声音都变了调,急急指挥左右亲兵。
卢启面上的不甘与懊恼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,连连搓手,语无伦次:“这少夫人您怎么……!哎呀,这鬼天气……快!快进帐避雨!都愣着作甚,速速生火盆!”
便是那沉默如石的姬德龙,此刻锐利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,微不可察地颔首致意,身形悄然侧开,让出更宽的道路。
杨渝早已离座,三步并作两步抢至帐门,雨水打湿了她的鬓角也浑然不觉,一双星眸紧紧锁住那雨中清影,脱口惊呼:“妹妹!你不是回长安将养身子去了?怎生跑到这倭国来了!”
声音里又惊又喜,更带着满心担忧。她深知王修那毒女根底,从小被倭人当作器物豢养,受尽折磨,虽逃出生天,根骨却已大损,最忌奔波劳碌、风寒湿邪。
长安名医迭诊,也只说得个“静养延年”,此番千里渡海,深入险地,其中艰辛与凶险,令杨渝揪心不已。
王修唇角微弯,漾开一个慵懒又狡黠的笑意,任由杨渝抢上前来,一把握住她那双冰凉微颤的柔荑。
她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雨声,带着一丝赶路后的微喘:“在家心里总是不安稳。想着你们在前头拼命,我在长安锦衣玉食,算个什么道理?再说了,这后勤是个大事,可容不得半点差错,交给别人我不放心,就亲自来了。”
王修眼波流转,扫过前方混沌一片的峡谷巨塞,笑意更深了几分:“也是巧了,我刚登岸,正想着替你们多开辟几条粮道,偏就遇上这地龙翻身,暴雨倾盆。想着你们必定前路受阻,便紧赶慢赶,带着‘钥匙’来了。”
“钥匙?”杨渝一愣,旋即看到王修身后那几辆被厚厚油布蒙得严严实实的大车,以及护车那些精悍沉默、眼神锐利的汉子,心头猛地一跳,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。
王修感受到杨渝手掌传来的暖意和微微的颤抖,反手轻轻回握,柔声道:“我带了三十门巨炮,二十门留给李宝守船护港,保咱们后路无忧。剩下这十门,并五十发上好的开花弹,专为这不开眼的顽石预备。”
“巨炮?!”卢启的嗓子陡然拔高,因激动而破了音,脸膛瞬间涨得通红,“少夫人!您真是咱麟嘉卫的福星啊!上次你帮着破辽国都城我们可都听说了,这次简直是神兵天降呀!”
他激动得手足无措,恨不能立刻扑过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攻城利器。
“好!好!好!”毛罡连吼三声“好”,声震帐顶,积郁多日的闷气一扫而空,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互击,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闷响,“有少夫人这十门巨炮,任它是金刚石垒的山,也轰它个稀巴烂!”
贾纯刚亦是抚掌大笑,眼中燃起炽热的战意:“少夫人雪中送炭,此乃天助我也!前路可通矣!”
一时间,帐中诸将如久旱逢甘霖,围着王修问长问短,殷勤备至。热汤奉上,干燥的大氅披上,火盆也熊熊燃起,将帐内的寒气瞬间驱散。
王修含笑应对,言辞温婉得体,竟能一一叫出在场将领的名字,连陈三两手下几个出名的雁塞兵悍卒也识得一二,言谈间既显亲近,又不失少夫人的端方,更引得众人心折不已,敬爱之情溢于言表。
唯在帐角阴影里,谢令君如石雕般僵坐着。
方才王修踏入的那一刻,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,指尖深深掐入掌心。看着众星捧月般围拢过去的将领,看着杨渝紧紧握住王修的手,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“少夫人”,她只觉得喉头似堵了棉絮,胸中翻涌着酸涩、难堪与一种尖锐的刺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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