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中天时,湛风盘坐在修炼室的蒲团上。
窗外竹影在青砖地上织成网,他却连竹叶上凝结的夜露重量都能感知——东边第三片竹梢的露珠正顺着叶脉滚落,坠到半空中被风卷走,碎成三滴更小的水粒,分别打在青石板的第三、第七、第十二道缝隙里。
这不是修士常有的五感敏锐,是灵能融合后,整个世界在他意识里变成了一幅立体的灵能图谱。
风里浮动的灵气走向,墙角蛐蛐翅膀振动带起的灵波,甚至郝悦在偏厅翻竹简时指尖摩擦竹片的细微灵能扰动,都像被放大了百倍。
他闭了闭眼,又缓缓睁开。
瞳孔深处流转着细碎的金芒,那是灵焰与灵觉交融的痕迹。
"系统感。"他突然低喃。
这个词是三个月前在灵界源核里,那团自称"残留意识"的光团提到的。
当时源核即将崩溃,光团用最后的力量给他看了段画面:无数透明容器里漂浮着人体,容器外壁刻着与他掌心灵焰相似的纹路,最中央的容器上,编号是"07"。
此刻,那丝若有若无的波动正从地底深处渗上来,像根细针轻轻挑动他的灵觉。
不是灵气,不是法宝,甚至不是他认知里任何一种修炼体系的能量——是那种让他想起玻璃容器、精密仪器、机械运转声的"系统感"。
"阿风?"
木门被推开条缝,郝悦端着青瓷碗探进头来,发梢还沾着白天替张小弟疗伤时的药香。
她手里的莲子羹腾起热气,在月光里凝成白雾:"李大哥说你从傍晚到现在没吃东西,我煮了......"
"放这儿。"湛风抬手指了指案几,目光仍凝在地面。
他能看见郝悦裙摆扫过青砖时带起的气流,看见她腕间那串他送的灵玉手链正随着动作轻颤,每颗玉珠都在微微发亮——那是她用灵能温养的痕迹。
郝悦把碗放下,却没急着走。
她盯着他发亮的瞳孔看了会儿,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:"又察觉到什么了?"
他反手握紧她的手。
她掌心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,触感粗糙却温暖:"和源核里的东西有关。"
郝悦的手指微微一僵。
三个月前在灵界的经历,他们从不对旁人提起——连执法堂都只当那是次普通的秘境探险。
她垂眸盯着交握的手,腕间灵玉突然灼了下,是她没控制住的灵能外泄:"需要我......"
"不用。"湛风打断她,拇指摩挲她腕间的灵玉,"你去把假大师的卷宗整理完。
李大哥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对,外面的谣言该是传到他耳朵里了。"
郝悦的睫毛颤了颤。
她转身时,发尾扫过他手背,带着股淡淡的皂角香:"我这就去。"
偏厅的灯烛直到三更才灭。
湛风站在院门口,看着郝悦抱着一摞竹简从廊下走过来。
她眼下浮着淡淡青影,发簪歪在鬓边,显然熬得狠了。
但递给他的竹简捆扎得整整齐齐,封皮上还沾着新磨的墨香:"从三十七个受害者那里问来的口供,我按时间线排好了。
明天让张小弟送去各宗驻地。"
"辛苦。"他接过竹简,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,"李大哥呢?"
郝悦的脚步顿了顿。
她抬头望了眼东厢房的窗户——那里的灯早熄了,但窗纸上还留着未完全消散的人影轮廓:"我问他还信不信你。"
"他说什么?"
"他说......"郝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他信你,但怕别人不信。"
湛风沉默片刻,将竹简递给跟在身后的小灵。
小灵是修炼室的守护灵,平时只显半透明的影子,此刻却凝成实体接过竹简,发顶的呆毛因为紧张翘得笔直:"我、我这就去抄副本!"话音未落就化作一道流光窜进了书房。
"去睡吧。"湛风揉了揉郝悦发顶,"我去密室看看那波动。"
郝悦抓住他的衣袖。
她的指甲在他手腕上掐出浅痕,却很快松开:"小心。"
密室的石门在身后合拢时,湛风听见郝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他点燃墙上的灵灯,昏黄的光映得石壁上的古老符文泛着青铜色。
小灵不知何时已经等在密室中央,发顶呆毛软趴趴地垂着:"主人,我感觉到了,那波动......和上次源核里的很像。"
"嗯。"湛风走到石台前,掌心按在刻着八卦图的玉盘上。
灵能如活物般顺着玉盘纹路游走,在石台上投出淡金色的光网。
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那丝"系统感"的波动正顺着光网的缝隙钻进来,像条滑不溜秋的鱼。
"需要我帮忙吗?"小灵飘到他肩头,指尖泛起微弱的白光,"我可以把残余灵能注进玉简......"
"试试。"
小灵的指尖按在石台上的古玉简上。
那是他从灵界带回来的唯一遗物,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。
随着白光注入,裂纹中突然渗出金色流光,在石台上勾勒出复杂的几何图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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