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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8章 白露清霜

传奇捕快李逸尘 顺乘 1906 2025-12-19 10:43

  白露清霜凝桂枝,雁影初过寄远思

   白露的清晨,是裹着霜来的。头天夜里的桂香还在空气里缠缠绵绵,早起推开门,却见青石板上凝着层薄薄的白,像撒了把碎盐,踩上去咯吱作响;老桃树的黄叶被霜打蔫了,蜷在枝桠上,风过时簌簌往下掉,落在霜地上,像铺了层金箔;荷塘的水面蒙着层薄雾,荷叶上的霜珠滚来滚去,碰在一起就碎了,化作细小的水痕,倒像谁在叶上写了没说完的话;只有院角的桂树,经了霜的花瓣更显金黄,沉甸甸地坠着枝桠,风过时,那香混着霜气漫过来,清冽中带着甜,连廊下的燕子都缩在巢里,只探出小脑袋,啾啾地叫,像在叹这秋凉。

   林羽披着厚褂子站在廊下,手里捧着件刚缝好的夹袄。是用“立秋布”做的面,紫苏染的紫褐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,里子絮了新弹的棉絮,是张婶用去年的旧棉拆了重弹的,软乎乎的,带着阳光的味。他捏了捏袖口的针脚,是林婉儿昨夜赶缝的,密得能挡住风,心里忽然想起中都的周先生——老人总说关节怕凉,这夹袄该寄去了。

   “林羽哥,你看这霜!”小安举着片带霜的桂叶跑过来,叶子边缘的白霜在他手心里慢慢化了,留下道湿痕。他穿着件新做的棉坎肩,是用“冬雪布”改的,白得像地上的霜,领口绣着朵小小的桂花,是阿依的手艺,针脚张扬,倒像要从布上落下来。“张婶说用霜打的桂花做糕,比平时的甜三分,让你去摘些带露的!”

   林羽接过桂叶,指尖触到叶上的凉,像碰了块碎冰。“去拿竹篮。”他往桂树那边走,厚褂子的下摆扫过霜地,留下道浅痕,“摘的时候轻着点,别把霜抖掉了——带霜的花,腌出来的酱才够清。”

   李逸尘背着弓箭从外面回来,箭囊上的红绸结结了层薄霜,像裹了层糖衣。他往石桌上一靠,呵出的白气在晨光里散得慢,粗布褂子上沾着草屑,却掩不住眼里的亮:“后山的野兔肥得很!我套了只,张婶说红烧时放些桂花酱,香得能把雁引来!”他忽然凑近,压低声音,“你说绿衫姑娘收到咱们寄的桂花糕没?白露该添衣了,她那身‘夏荷布’褂子,定是抵不住中都的凉。”

   林羽正往竹篮里摘桂花,闻言动作顿了顿。带霜的花瓣落在篮里,发出细碎的响,像在应和李逸尘的话。“周先生信里说,中都的学堂备了炭火,”他捡起片被风吹落的桂花,“再说,婉儿姐姐寄了‘秋桂布’做的夹袄去,比这厚褂子还暖。”

   “还是婉儿姐姐心细。”李逸尘挠了挠头,忽然指着天边,“你看那是什么!”

   众人都抬头望去,只见远处的天际掠过几行雁影,排着“人”字,翅膀在晨光里闪着灰褐的光,雁鸣清亮,穿过薄雾漫下来,像在说“要走了”。小安数着雁的只数,数着数着就忘了,只顾着拍手:“是雁!苏先生说,雁南飞,就该给远方的人寄信了!”

   林婉儿端着刚熬好的姜茶从厨房出来,青瓷碗里的茶泛着琥珀色,浮着几片姜丝,是用去年的老姜腌的。她把碗往石桌上放,发间的银桃花簪沾了点水汽,亮得像落了星:“张婶说喝了驱寒,你们刚在外面冻着,快趁热喝。”她的目光落在林羽摘的桂花上,竹篮里的花堆得像座小金山,“够做三罐酱了,一罐寄中都,一罐给苗寨的木叔,留一罐咱们自己吃。”

   “我要在寄给木叔的酱罐上绣只雁。”阿依抱着芦笙从药房出来,银饰叮当作响,发间的桂花沾了点霜,像落了层雪,“就像婉儿姐姐绣的那样,翅膀张得大大的,像能飞过沅江。”她往苏长风的竹椅那边走,“苏先生说,苗寨的秋祭快到了,木叔的商队这几日该动身了,正好能赶上。”

   苏长风披着“秋桂布”做的披风,手里捧着本《桃坞草木记》,书页上记着白露的物候:“桂香凝霜,雁影横空,草木始枯,万物敛藏。”他望着天边的雁影,忽然轻轻叹了口气:“玄清老友以前总说,白露的雁最懂人心,你想谁,它就往谁的方向飞。你看这雁阵,不正往中都那边去吗?”

   午后的日头暖了些,霜渐渐化了,青石板上湿漉漉的,像刚下过场小雨。林羽和李逸尘在木工房里做木匣,要装寄给中都的夹袄。新刨的柏木带着淡淡的香,被他们用砂纸磨得光滑,匣盖上刻着桂树和雁,是林羽刻的,枝桠间的雁正展翅,像要从木上飞出来。

   “你这刻刀越来越稳了。”李逸尘拿着凿子,在匣底刻了行小字:“桃坞白露,盼君春归。”字迹虽拙,却透着股认真,“绿衫姑娘认得我的字,见了就知道是我刻的。”

   林羽往匣子里垫了层“冬雪布”,白得像早上的霜,把夹袄轻轻放进去。“别刻太深,”他笑着拍了拍木匣,“不然穿夹袄时,总觉得后背有字硌着。”心里却像被这木匣装着的暖烘烘的,想起周先生收到时,定会笑着说“桃坞的布比中都的绸缎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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