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重组的过程像被扔进了绞肉机。
湛风首先恢复的是触觉——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,是郝悦攥得太紧了。
他睫毛颤了颤,血腥味先冲进鼻腔,后槽牙咬得发疼,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咬裂了嘴唇。
"风哥?"郝悦的声音带着哭腔,近在咫尺。
他缓缓睁眼,入目是一片混沌的灰白,像被浸在未干的宣纸上。
郝悦的脸近在眼前,额发黏着冷汗,眼尾泛红,见他醒了,立刻用额头抵了抵他的,"活着,活着就好。"
湛风想抬手擦她脸上的泪,却发现两人正悬浮在半空中。
不,不是悬浮。
脚下是层半透明的灰雾,踩上去像踩在浸水的棉絮里。
更远处漂浮着细碎的光片,有的是他在启天都市炼丹房的炉鼎,有的是郝悦在巷口买糖画时的笑——那是属于他们的记忆碎片,边缘泛着焦黑,像被人从时光里硬撕下来的。
"这是......"他声音沙哑,喉间像塞了把碎玻璃。
"观测层。"
清冽的女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涧。
湛风猛地转头,只看见一团极淡的荧光,像被揉皱的月光。
那是小灵的残魂,比之前更淡了,发间的灵羽只剩半片,"我们还未真正抵达。"
郝悦立刻站到湛风身侧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刃——那是她从前总说"用来切菜"的,此刻刀鞘在掌心压出红印。
她眯眼扫视四周,灰雾里有暗金色的符文链游弋,像活物般纠缠又断裂,"风哥,地面在变。"
湛风这才注意到脚下的灰雾正翻涌。
刚才还能勉强承重的"地面"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,像被戳破的肥皂泡。
他灵力感知能力突然发烫,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——那是危险逼近的预警。
"别乱动。"郝悦的声音压得更低,指尖已经扣住刀把,"这地方的空间结构......"
"咔嚓"。
话音未落,两人脚下的灰雾突然塌陷。
湛风瞳孔骤缩,在坠落的瞬间拽住郝悦的手腕,灵力顺着指尖涌进她经脉——哪怕他现在灵力只剩不到三成。
郝悦反手扣住他的手腕,短刃"铮"地出鞘,刀刃上泛起淡青色灵光,是她临时用灵力加固的屏障。
下坠的风灌进衣领,湛风看见下方翻涌着无数光带,每根都流转着数据流般的纹路,有的是修仙界的灵气运行图,有的是白大褂们的实验日志。
他咬着牙运转灵力感知,那些光带在他感知里呈现出刺目的红与安全的青——红的地方光带纠缠如蛇,青的地方则有短暂的空隙。
"左!"他拽着郝悦侧身避开一道猩红的光带,后者旋身挥刀砍断缠上来的符文链。
两人擦着一条青色光带的边缘掠过,湛风眼尖看见光带里闪过小灵的脸,正张着嘴喊什么,下一秒就被翻涌的数据流吞没。
"抓稳!"他低喝一声,灵力感知锁定前方一块悬浮的符文石。
那石头呈暗金色,表面刻着完整的"护"字,边缘虽然有裂痕,但比周围的灰雾结实十倍。
郝悦反手勾住他的脖颈,两人借着下坠的冲力跃上石面,符文石发出"嗡"的轻鸣,稳稳托住他们。
郝悦扶着膝盖喘气,短刃"当啷"掉在石上,手背的旧伤被刚才的拉扯挣开,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她盯着脚下翻涌的光带,声音发颤:"这哪是空间......分明是有人拿我们的记忆当线,编了个笼子。"
湛风蹲下身,指尖轻轻碰了碰符文石的裂痕。
石头表面传来细微的震动,像某种心跳。
他灵力感知扫过整座石面,突然瞳孔微缩——那些裂痕里,竟渗出了和小灵残魂一样的荧光。
"这不是真正的修仙世界。"他站起身,望着四周漂浮的记忆碎片,喉结动了动,"更像是......某种意志编织的幻象。"
郝悦猛地抬头看他。
她知道湛风的灵力感知从不说谎,当年在启天都市识破伪仙门的幻境时,他也是用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。
可此刻他眼尾还沾着未干的血渍,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她的手腕而泛白,声音里藏着压抑的震颤:"有人在观测我们,记录我们的每一步,甚至......"
"甚至把我们的过去当玩具。"郝悦接口,突然握住他的手。
两人掌心的温度透过伤口相触,疼得都轻抽了口气,却谁也没松开。
灰雾突然翻涌得更剧烈了。
原本悬浮的记忆碎片开始互相碰撞,郝悦的糖画、湛风的炉鼎、小灵的灵羽,全都撞成更小的光点。
符文链断裂的声音密集如爆豆,湛风灵力感知里的红光几乎要刺痛眼球——他们脚下的符文石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透明。
"要塌了。"郝悦低头,看见自己的脚尖已经能透过石面,看见下方翻涌的光带。
她突然笑了,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石上,"你说咱们跳下去,是能砸穿这个破笼子,还是被数据流搅成渣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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