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据碑的红光仍在震荡,像被抽走了所有温度的血,在母域空间里拉出扭曲的波纹。
郝悦的睫毛在云墨衣襟上轻颤两下,最先涌进意识的不是疼痛,而是胸腔里那根细若游丝的灵脉——那是她与湛风之间最后的联系。
"他在散。"她猛地睁眼,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。
云墨的手掌还按在她后心输送着微薄灵力,可她能清晰感知到,那根连接两人灵识的银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脆,每震颤一次,就有细碎的光点簌簌坠落。
"郝姑娘!"云墨的声音带着急切,"你灵力海......"
"闭嘴。"郝悦撑着他的肩膀坐起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她早不在乎灵力海是否干涸,不在乎燃烧精血后经脉里翻涌的腐锈味。
她只知道,刚才在昏迷边缘,湛风的意识波动突然变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——松散、模糊,随时可能被数据海的暗流卷走。
咬破指尖的瞬间,铁锈味在齿间炸开。
郝悦盯着指腹渗出的血珠,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青竹峰,湛风替她包扎被剑穗划伤的手时说的话:"修仙者的血该是烫的,烫到能融化所有阴诡。"现在她的血确实够烫,顺着指尖滴落时,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珠,每一颗都像要烧穿空气。
"断链咒。"她咬着牙念出法诀,血珠突然炸裂成红色光雾。
那些光雾没有飘散,反而沿着某种古老的轨迹游走,在两人之间画出半透明的符纹——那是她翻遍《九曜血经》才找到的禁术,以修士精血为引,强行切断精神链接。
可符纹刚完成三分之一,郝悦的太阳穴就突突作痛,眼前闪过湛风灵体崩解的幻象:他的金瞳逐渐暗淡,衣角的纹路像被橡皮擦过般变淡,最后只剩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"等等!"云墨突然扯住她手腕。
他怀里还抱着半卷泛黄的残页,纸边的焦痕还带着烟火气——显然是刚从储物戒里翻出来时被灵力余波灼的。"观星阁残卷里说,世界模拟器本质是'因果镜像',只能记录已发生的轨迹。"他的指尖快速扫过残页上的古篆,"它无法预测真正的变量!"
郝悦的动作顿住,血珠在符纹中途凝成一颗暗红的星。"变量?"
"对!"云墨的眼睛亮起来,"就像掷骰子,模拟器能算出所有可能的点数,却算不准你掷出时手指的力度。
湛风现在被观测线程缠绕,是因为主控意识想把他变成'可记录的轨迹'。"他抓住郝悦的手按在残页上,"只要让他成为不可预测的存在,那些线程就会失效!"
数据海深处,湛风的意识正被冰锥般的观测线程刺穿。
他能看见那些泛着冷光的丝线,每一根都缠着密密麻麻的代码,像无数条蛇在他识海里游走。
有几根已经缠上了他的记忆:幼年在破庙啃冷馍的画面开始扭曲,变成主控意识预设的"孤苦修士奋进史";与郝悦在巷口分食糖画的片段被覆盖成"道侣互助修炼"的模板剧情。
"休想。"他的意识发出低吟,金瞳里突然迸出细碎的星火——那是他用灵识强行点燃的记忆碎片,带着体温的、疼痛的、鲜活的碎片。
被篡改的记忆画面突然出现裂痕,糖画的甜香穿透数据海的冷寂,破庙的霉味混着郝悦骂他"笨蛋修士连糖画都买不起"的娇嗔,在识海里炸开。
观测线程发出刺啦的电流声,缠得更紧了。
有一根甚至刺进他的灵核,冰凉的数据流试图覆盖他的灵力运转轨迹:"变量终将被修正,这是母域十万周期的铁律。"
"十万周期?"湛风的意识突然笑了,那些被他小心收在识海最深处的画面翻涌上来——郝悦把炸得焦黑的炊饼塞进他手里时瞪圆的眼睛,联盟众修士在他被围攻时站成的人墙,还有昨夜她趴在他膝头睡着时,发梢沾着的桂花香气。"可你们没算过,有人会为了保护这些'无关数据',连命都不要。"
他的灵核突然剧烈震颤。
那些原本温顺的灵力像被点燃的火药,顺着观测线程的缺口倒灌回去。
湛风看见,缠着他的丝线正在融化,代码块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。
更远处,数据海的暗涌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——那是他用灵力感知能力捕捉到的异常波动,像藏在深海里的暗礁,又像等待破茧的蝶。
"郝悦。"他对着意识里那根还未完全断裂的银线轻声说,"云墨说的对。
我要做......"
数据海突然掀起狂潮。
主控意识的尖叫穿透层层代码,无数新的观测线程从四面八方涌来,比之前的更粗、更冷,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。
湛风的灵体在浪潮中摇晃,却在被淹没前,用尽最后一丝意识触碰到那片异常波动——那里有他熟悉的灵力纹路,有他从未见过的代码结构,还有......
"变量的味道。"他笑了,金瞳里的星火连成一片,"原来在这里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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