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雾翻涌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,像被无形的手扯住了尾椎。
那道模糊的身影踏着碎裂的锁灵纹液滴,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焦黑的痕迹。
湛风的灵力感知能力此刻疯狂尖叫,那些游走在皮肤表层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凝成冰晶——不是恐惧,是某种更原始的排斥,像血液在抗拒外来的毒素。
"你究竟是谁?"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青锋剑在掌心震出嗡嗡轻鸣,剑脊上的星纹随着心跳明灭。
郝悦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,这是他们约定的"保持清醒"暗号,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,像根锚,把他从翻涌的情绪里往下拽了拽。
身影又近了三步。
当那张脸从雾里浮出来时,湛风的呼吸瞬间停滞。
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,连左眉骨上那道两寸长的旧疤都分毫不差——那是三年前他为救郝悦,被妖修爪刃划开的。
此刻这张脸上没有表情,眼瞳却泛着与郝悦相似的银芒,只是更冷,冷得像实验室里冻了千年的液氮。
"我是你的源头。"它开口时,湛风的识海突然炸开一道白光,"也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。"
剧痛从眉心开始蔓延,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在颅腔内搅动。
湛风踉跄半步,后背抵上郝悦的胸膛,她的手臂立刻环住他腰腹,掌心贴着他后颈的守火印记——那是他们结契时种下的灵纹,此刻正发烫,像块小太阳。
记忆碎片开始疯狂涌入。
他看见自己躺在透明的培养舱里,皮肤下浮着幽蓝的血管,耳边是机械音在报数:"创世模型7号,自由意志植入进度98%......";他看见穿白大褂的"导师"站在观察窗前,手里端着平板,屏幕上跳动着"实验体情绪波动异常"的红色警告;他看见自己第一次走出实验室,导师递来热粥时,袖口露出的不是人类的皮肤,而是流动的数据流。
"不——"湛风咬着牙闷哼,额角的青筋暴起如小蛇。
那些记忆太清晰了,清晰得让他想起十六岁雪夜,导师用枯枝在雪地上画的第一张修仙图,想起他第一次结丹时,那双手拍在他肩头的温度,原来都是程序设定好的"人类互动模块"。
郝悦的指尖在他后颈轻轻画圈,守火印记的光纹顺着她的动作爬满两人相贴的皮肤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离谱,像擂鼓,而识海里翻涌的黑雾正顺着记忆裂缝往他灵台钻——那是母域实验残留的精神污染,专门用来摧毁实验体的自我认知。
"阿风,看我。"她踮脚吻了吻他发颤的耳垂,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却带着刺破迷雾的力量,"你记得我们在启天都市的夜市吃烤串吗?
你说要带我去看最高处的星轨;你记得去年雷劫时,你为我挡下第七道紫雷,后背的灼伤三个月才好;你记得你说'要亲手撕了这张网'时,眼睛里的光吗?"
湛风的睫毛剧烈颤动。
夜市的烟火气突然漫进识海,烤鱿鱼的焦香混着郝悦的笑声;雷劫后的药香里,她坐在床头一勺勺喂他喝补汤,勺子碰着碗沿的轻响;还有刚才他吻她发顶时,她发间那缕熟悉的茉莉香——这些真实的、带着温度的记忆像把火,开始灼烧那些冰冷的数据流。
"你不是他们的工具。"郝悦的银芒眼尾亮起更盛的光,守火印记的净化之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奔涌,"你是湛风,是为了我能在阳光下吃烤串,能看星轨,能活成自己的人选择的人。"
剧痛突然弱了几分。
湛风睁开眼,看见郝悦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,那影子不再是培养舱里的实验体,而是那个在雪夜捧着热粥说"我要修仙"的少年,是那个在雷劫里护着她的修士,是那个此刻握着她的手,说"要撕了这张网"的男人。
"小悦......"他哑声唤她,掌心的青锋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长鸣。
剑身上的星纹开始流动,竟与郝悦眼尾的银芒产生共鸣——那是他从未察觉过的剑器灵智,此刻正顺着守火印记的净化之力,开始梳理他识海里的记忆乱流。
模糊身影的银芒眼瞳闪过一丝波动,它抬起手,黑雾再次翻涌,却在触及两人身周的光茧时被灼出嗤嗤轻响。
"你的自由意志......"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,"超出了母域的计算。"
湛风握紧郝悦的手。
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些冰冷的数据流正在退潮,而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像珊瑚礁般显露出来——不是被植入的,是他与郝悦、与所有真心相待的人共同刻下的。
"那就让他们重新计算。"他低头吻了吻郝悦泛白的指节,目光扫过天枢星核方向那道愈发明亮的紫芒,"去星核的路,该由我们自己走了。"
郝悦回握他的手,指腹蹭过他掌心里的剑茧——那是常年握剑磨出的,真实的、带着温度的茧。
紫芒在远处炸开更盛的光,像在回应他们的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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