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神界一日,可抵人间一年,木子璃他们离开一日,这睢阳却已经是人间炼狱。
曾经坚固的城墙上,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裂痕与撞击过的伤痕。
残垣断壁处,那些干透了的红褐色、近乎发黑的血迹,随处可见。
睢阳城上,五六百名大唐年老的将士,还在做最后的坚守。
张巡手中的横刀,已经卷刃崩口,刀柄上的血垢结成了黑紫色的壳。
他眼中布满血丝,眼神中透露着最后的决绝。
是的,他和许远,用六千士兵,抵抗叛军已经一年多,他们从六千人打到六百多人,壮年的士兵,战死了当做口粮,老年人抵上。
以此反复,他们就盼着,朝廷会派援兵来的,因为睢阳是那么的重要。
然而,时间一天天过去,城内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,连树根和草皮都被啃食殆尽,就连战死士兵的尸体,也当做了口粮....
以至于,现在的城墙上,只剩下最后六百多名老弱病残的战士。
许远站在张巡身边,两人其实早就猜到结局,他们本想赌一把,因为就算朝廷一时半会没有援兵可以救援睢阳,睢阳附近,有不少大唐其它的驻扎的军队。
“老许,我们输了,输在了自己手里。”
过了很久,张巡说道:
“我们尽力了,六千兵力,守了睢阳一年多,我死而无憾喽。”
“老张,是我对不住你,是我害了你。”许远道:
“辰城门未破,你走吧。
我不该向你求援,让你踏入了这座死亡的坟墓。”
张巡笑了,这是发自内心的释怀,“老许,我是军人,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,战死沙场,说明我们不是孬种。
我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心结,是对朝廷现状的失望。
大唐啊,完了,没希望了。”
尹子奇的叛军,看睢阳城就像看着一头濒临死亡的雄狮,即将闭上它的双眼,对睢阳城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进攻。
今天,这睢阳城,是守不住了。
木子璃紧紧握着帝王剑,只要他愿意,他就能救下睢阳城。
“我救得了一时,救得了一世吗?”木子璃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:
“如今天下,人间炼狱又何止睢阳一城?”
就在尹子奇围困睢阳的这段时间,史思明的军队和郭子仪在河北进入了生死战。
但是,动作却很成熟,木子璃纵身一跃,帝王剑呼啸而过,尹子奇的军队被强大的剑气吹得东倒西歪。
木子璃手持帝王剑,立于睢阳城的城墙之上,衣袂飘飘。
恬儿和蝶舞见状,也纵身而起,和木子璃并排站在城墙上。
乍一眼看去,俊男美女,仙气飘飘,众人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呢。
大唐将士真的以为是神仙下凡,竟跪下来,齐声道:
“我们终于感动神仙,引来神仙救我们了。
神仙啊,救救我们,救救这睢阳城一城的百姓......”
“大家请起...”木子璃扶起将士们,“我们不是什么神仙,我们只是江湖武者,恰巧路过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。”
那些年老的将士,听到不是神仙,有些失望,但是木子璃他们仅凭三人之力,就挡住了尹子奇强烈的进攻,他们眼里又重新燃起对胜利的渴望。
好巧不巧的是,张巡的肩膀,在刚刚的抵御中,被叛军射中,情况不容乐观。
“在下木子璃,见过两位大人。”木子璃说道:
“这城你们守不住了,我能保证,在城未破时,你们安全离开。”
许远在给张巡止血,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。
“老张,挺住啊....”许远满头大汗,“郎中....”
许远绝望的闭上眼睛,这睢阳城里,哪里还有什么郎中和药,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然我来。”蝶舞走上前,用她的精灵之光,替张巡止血,伤口也在慢慢复原。
“多谢。”
张巡暂时保住了性命,但是流血过多,身体已经很虚。
最主要的是,城里已经无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。
张巡手里拄着那柄卷刃的刀,就地坐在那些尚带余温的尸体旁边,他目光深邃,投向城外那片被硝烟与血光染红的属于睢阳的疆土。
他一动不动,目光里满是看淡生死的了然,也是职责已尽的释然,同时,又有一丝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眷恋。
“将军,刚刚叛军的攻城,我方死亡44人,现还剩574人。”
一位年过四旬的士兵来报告,他看起来已经是所有士兵里最年轻的一位。
许远的官袍已经破败不堪,发髪散乱,面容枯槁。
他咬咬牙,挤出几个字,“抬下去,今晚,就算只能尝到一喝口汤,也要让弟兄们喝饱。”
看似冰冷的话语,字字重千斤。
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,如果不是家国还要守卫,谁愿意对自己战友下口?
木子璃、恬儿和蝶舞,看得眼眶湿润,他们身临其境,感受到了这一种比在地狱深渊还要冰冷的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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